怀旧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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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斯维特兰娜·博伊姆。1959年生于苏联列宁格勒,即今天的圣彼得堡),1988年在哈佛大学获得博士学位,现任哈佛大学斯拉夫文学与比较文学教授。
- “当人们怀念过去的时候,人们不一定是想要回到过去,而是希望有更好的未来在等待着他们。”
怀旧-浪漫化-历史。
摘记⚓︎
◆ 致谢⚓︎
- 怀旧不仅是对于一段已经逝去的时间和消失的家园的思念,也是对于曾经居住在那里、现在却散居全世界的友人的思念。
◆ 导言 忌讳怀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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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十七世纪,怀旧被认为是一种可以医治的疾病,类似普通的感冒。瑞士医生都相信,鸦片、水蛭,外加到瑞士阿尔卑斯山的远足,就能对付怀旧的病症。在二十一世纪,本来该须臾过去的失调却变成了不可治愈的现代顽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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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俄语里有一句俗话说,过去变得比未来更为难以预测。而怀旧就取决于这样的奇异的不可预测的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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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质上是没有罪咎感的历史。遗产就是某种把自豪感而并非羞耻塞给我们的东西。”从这个意义上说,怀旧是离弃个人的责任,某种毫无罪咎感的还乡,某种伦理学的和美学的沦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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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更广泛的意义上看,怀旧是对于现代的时间概念、历史和进步的时间概念的叛逆。怀旧意欲抹掉历史,把历史变成私人的或者集体的神话,像访问空间那样访问时间,拒绝屈服于折磨着人类境遇的时间之不可逆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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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种重建理想之家的应许位于今天许多强有力的意识形态核心,诱引我们为了情感的羁绊而放弃批判性思维。怀旧的危险在于它倾向于混淆实际的家园和想象中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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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旧向往和进步思考的未来,乃是本书探索的核心。忧郁只限于个人意识的层面;与忧郁不同的是,怀旧涉及的是个人传记和群体或者民族传记之间的关系,个人记忆和集体记忆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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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根结底,限定全球化的关键词:进步、现代性和虚拟现实——都是诗人和哲学家发明的:“进步”是康德的杜撰;名词“现代性”是波德莱尔的创造,“虚拟现实”起初是柏格森(而不是比尔·盖茨)想象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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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浪漫民族主义的田园场景到现代性的城市废墟,从精神的诗意风景到网络空间和外层空间。
◆ 第一部 心灵的疑病:怀旧、历史与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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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治愈的士兵到无法医治的浪漫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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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怀旧造成“错误表征”,令患病者丧失与现时的联系。而思念故乡变成了他们单一的精神专注。病人感染“一种毫无生气的、憔悴的姿态”,“对一切冷漠”,混淆过去与现在、真实的与想象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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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郁者常常被误解为只是厌世者,但是事实上却是对人类抱有更高希望的空想梦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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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个方面看,忧郁是知识分子的一种感受和病症,一种哈姆雷特式的犹疑,一种批判理性的副产品;在忧郁之中,思想与感觉、精神与物质、灵魂与肉体,都永远处在冲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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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十九世纪的美国,大家都相信,思乡的主要原因是懒散和对时间的使用缓慢而低效,从而导致做白日梦、淫欲和手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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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清楚,这一现象反映的是对于福地的一种顽强的向往,还是对于已经留在身后的异邦家园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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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他忠实的、长时间受苦的妻子也没有看出他来。只有他儿时的保姆注意到了他脚上的伤痕——躯体身份的或然性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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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德认为,空间是我们外在经验的形式,而时间则是内在经验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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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是,怀旧不单纯是一种地方的怀想的表现,而是一种对时间和空间的新理解的结果,这种新理解使对“地方的”和“普遍的”作出区分成为可能。怀旧者把这种区分内在化,但是,他没有争取普遍性和进步,而是限于回顾过去,渴望特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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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寻觅故乡废墟的地方,人造的废墟被架设起来,那式样是半被毁坏状,仿得极度准确,纪念着新的欧洲国家真实的和想象中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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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瓦利斯说:“哲学的确是一种乡愁;这是一种希望所到之处都是在家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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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特兰蒂斯(大西洲)不是应该重建的“黄金时代”,而是应该通过废墟、痕迹和片段来探索的“失去的文明”。失落的忧郁情感变成了一种风格,十九世纪晚期的一种风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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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之地(liex de memoire),乃是在记忆环境(milieux de memoire)消退的时候有组织有计划地建立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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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即制度化的怀旧:遗失越严重,就越多地受到纪念的补偿,与过去的距离也越鲜明,因而也越容易倾向于理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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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老欧洲及其文化遗产,这两个新兴国家的知识分子都滋生出一种自卑感—优越感情结。在自我定义中,二者都是反历史的,只不过俄国人滞后,而美国人赶在前面。恰达耶夫发现了俄国人的游牧精神,在从国外返回祖国的时候被称为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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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而不只是对幸福的向往,意味着忘却和一种新的时间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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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就是一种时机恰当的事——法语中叫bonheur,两个人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相遇,又能够恰巧抓住这个瞬时。幸福的时刻就像革命的时刻,乃是一种狂喜的现代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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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来二十世纪早期拉蒂格(Jacques-Henri-Lartigue)的摄影作品,他是用静物来捕捉运动的。他的做法违背所用媒体;他没有令摄影对象固着于某种完美的静态,而是在运动中捕捉这些对象,令其逃逸相框,在黑暗的背景上留下模糊的重复曝光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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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一个孤独的城市居民的来去匆匆的情色想象能够被记忆,甚至被默念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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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是在终日在城市人群当中漫游之后,在夜间写作的,那人群是他的合作者。因此,现代艺术是一种记忆艺术,不仅仅是一种新语言的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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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某种批判课题的“现代性”,和作为一种社会实践与国家政策的“现代化”,这二者之间的区别必须划清,后者通常是指工业化和技术的进步。现代性和各种现代主义都是对于现代化状况和进步的后果的回应。这种现代性是矛盾的、批判性的、含义矛盾的、思考着时间的性质的;它把对于现时的着迷和对于另外一个时间的怀想结合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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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德莱尔与现代经验的邂逅充满歧义;他的诗歌充满了怀旧的斯芬克斯和天鹅——从古代到古老的巴黎。他梦见异国情调的乌托邦田园,在那里,贵族的懒散、倦怠和奢侈淫逸没有被中产阶级的粗俗破坏。但是,不像浪漫派那样,他没有谴责城市经验,相反,在城市的人群当中,他感到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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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把巴黎描写成为现代性的首都,而描写成巴比伦的一个妓院和西方颓废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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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语里到现在还没有与“现代性”(modernity)对应的词语
还有这种说法,突然对俄语好奇了(2023/4/9 发表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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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的超验地貌”——那据信是古代的“整合”文明的特征。卢卡契的怀旧对象乃是在现代被彻底分割开来的生存的整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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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旧还是悄悄地潜入了尼采的形象之中,浮现在主角想要越过记忆、超越忘却而进入宇宙和旷野时那最终遗忘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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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采的“完美时刻”不是某种城市的显现,而是在山顶上的某种灵魂的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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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他的现代世外桃源不是阿尔卑斯山峰,而是巴黎的拱顶大商场和城市的跳蚤市场。
记忆之扇
本雅明也不抱有怀旧的理想场景——整合的文明,或者遗忘的旷野。取而代之的是,他用“记忆之扇”表演揭示,出忘却的新层次却直没,一有达到本源:“有谁一旦开始打开记忆之扇,就永远不会走到扇子分格的结尾之处。没有形象能够满足他,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扇子可以展开,只有在它的折缝里才蕴藏着真实。
2023/4/9 发表想法:记忆之扇
- 本雅明也不抱有怀旧的理想场景——整合的文明,或者遗忘的旷野。取而代之的是,他用“记忆之扇”表演揭示,出忘却的新层次却直没,一有达到本源:“有谁一旦开始打开记忆之扇,就永远不会走到扇子分格的结尾之处。没有形象能够满足他,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扇子可以展开,只有在它的折缝里才蕴藏着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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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国作家和批评家施克洛夫斯基(Victor Shklovsky),陌生化概念的发明者,在革命后短暂流亡柏林期间写出最具怀旧特点的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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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称为献给欧洲流亡者纪念碑,用三种语言说明,以防引起国际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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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末端没有一道墙提示我们过去的残骸,而是有一面反光的镜子,一个虚幻的美丽屏风,一道亵渎的微明。对现代的怀旧者们的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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侏罗纪公园是计算机保护的刺铁丝网后面最后殖民乐园的一个怀旧版本,只是殖民的梦想被移入了史前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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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匹兹堡制造的钢铁骨架本身就是美国工业革命的一项伟大成就。无论在科学上正确与否,这些钢铁骨架让恐龙“又站立起来”,在一亿年里还是第一次。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重建的恐龙骨架是作为国家遗产得到保护的,令其不受德国可能发动的打击,一如美国总统和美国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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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柯提示说:“对于几近真实物的疯狂渴求,仅仅是作为对于记忆真空的一种神经质反应出现的,绝对的虚假乃是对于毫无深度的现实的不愉快意识的衍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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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通俗文化成长得越来越自我指涉和包罗万象;它迅速吸收高等文化的发明,但是,按照格林贝格给予媚俗艺术(kitsch)的古老而精辟的定义,娱乐事业依然大规模制造艺术的效果,而逃避探索批判意识的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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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旧是时间上的距离和位移造成的痛苦。修复型的怀旧注重这两方面的症状。距离通过亲密体验和所渴求对象在场得到补偿。位移可以依靠返乡——最好是集体的返乡来医治。
到底哪一方面更为真实呢:是时间没有保存下来的 米开朗基罗杰作的原有形象,还是在几个世纪过程中衰老了的历史形象?如果米开朗基罗拒绝永恒青春的诱惑,并且满足于时间的皱纹、壁画未来的裂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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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复兴时代和早期巴罗克时代的艺术家们从来不把自己的作品伪装成古代的。他们放过历史的伤痕,对于大理石的亲切触感和距离的神秘感都感到着迷。他们认真地保留了大理石的不同的色泽,清晰标明他们创造的附加部分和古代雕像的残留部分之间的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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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特别的形象的记忆仅仅是对一个特别时刻的惋惜;而房屋、道路、林荫路——唉,唉——就像岁月一样,须臾即逝。”普鲁斯特在《斯万之路》中写道。因此,重要的是,这是文学神游,而不是实际的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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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窗前,我看到了南斯拉夫银行的破碎玻璃。我能够这样伫立几个小时。建筑物蓝色玻璃正面。在我倚傍的这扇窗户的上一层,一位美学教授出现在阳台上,他捋一捋胡子,正了正眼镜。我看到他的影像映在南斯拉夫银行蓝色正面,在那破碎的玻璃中,这个场景变成了晴朗日子里一幅生动的立体派绘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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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美国人对待过去的态度——把历史变成一束饶有趣味和伸手可及的纪念品,不沾政治的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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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戈茨基指出,使人成为人的因素不是一种近似于感知的“自然记忆”,而是对于文化象征的记忆,这一记忆允许意义在没有外在刺激下生成。记忆不一定非得脱离思维不可。我记忆,故我在;抑或,我认为我有记忆,故我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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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观点是,怀旧依然是集体记忆和个人记忆之间的某种中介。集体记忆可以被看成是多重个人记忆的一个运动场,而不是一个墓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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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斯伯格的话来说,对于记忆的解释,很可能是一种“猜想的知识”
十月革命以后,苏联领导人完成了一种看不见的国有化——时间的国有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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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大林肖像下面坐着一个漂亮的妓女,正在吸食大麻。”1980年代晚期俄国电影典型的场面大概可以这样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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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代和1980年代的苏联大众文化弥漫了逃避的梦想;1990年代俄国大众文化演出许多回归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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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改革”的是记忆潮、艺术中讽喻的和反思的怀旧,以及报刊上关于过去的活跃的讨论。
◆ 第二部 城市与重新发明的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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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观众而开设的记忆玩偶之家细心而愉快地修补破坏损伤。对于他来说,建筑物早已经变成了意识形态的斗争中具有人性的、无辜的牺牲品。他所知道的“治理过去”的唯一方法是使用他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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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人注定是现代的游牧者,不会在一任何种文化里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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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哲学家雅斯贝斯表示,切分德国是对于德国人完成的法西斯罪行的一种报复性惩罚,而统一则是等于忘记过去纳粹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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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的砖块是制造梦景的材料。霍夫曼—阿克斯台尔姆主张重建皇宫。但是,他充满温情描绘的这个建筑物感人的温暖,其前提似乎就是它显然不存在。
关于皇宫的争论、反思和重建,毋宁说是关于记忆、政治、意识形态的争论、反思和重塑。(2023/5/26 发表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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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论本身变成了对于过渡时代的文字纪念碑——这个纪念碑是由人民思想之中的、迷宫式的墙壁组成的。
事件本身的“建筑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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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一事例里面的镜子不应该是一种反射,而是折射,为反思型思考的空间,不是为平实的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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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霍夫曼—阿克斯台尔姆提出的复杂的辩证法会如何呢?这个辩证法要解释而不是掩盖这两个建筑物之间的紧张关系,它不要“压制拆毁”,而是让“历史的伤口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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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城市的空间联系起来,参与了城市的历史。国际现代的风格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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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斯金提出的揭示“缺席的惊雷”和“没有返乡的怀念”的那种异源拼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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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须臾即逝的纪念活动和新的城市礼仪,无需建筑的干预即可缝合伤口。但是,也有更巧妙和企业化的方式,用于重新收复残破的地点和创造在商业上更可行的人工废墟或者没有缝痕的再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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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雅明写道,废墟有助于使历史自然化,是内在的辩证法的。在废墟中,过渡时代全部的矛盾都僵凝在某种静止的辩证法之中;它们乃是须臾即逝时代的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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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勿触摸”也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明显的呐喊——这是在更激进摧毁威胁的面前,对一种已经建立的反博物馆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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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个无名的移民,在德国男孩亲切的往日记忆当中是一个多余之物。就这样,这位德国作家,虽然无求于柏林的过去和现在,却在梦想着属于柏林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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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活动变成了替代物,弥补集体记忆的丧失。然而,作家不仅仅收集从她那业已消失的南斯拉夫来的纪念品,而且还和其他的流亡同伴交流纪念品,和他们更多地分享流离和陌生化,而不是发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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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神话暗示的奸淫或者狂喜在这里是没有的。更可以说,这个雕像记载了融合与自主、双方的喜悦和解放、分离与合一的完美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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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布鲁塞尔很难想象到这样的一个喷泉。在这里,最有情色意义的物件是欧元,不是欧罗巴。欧洲已经超越了它的实体性和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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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西方历史学家和社会学家坚持把缺乏感情维系的“抽象的”欧罗巴理想,与代表了一种真实“记忆社区”的城市国家的模式对立。与这一设想相反的是,从边缘方面想象的欧罗巴具有一种明显的温情地貌和历史感(用Czeslaw Milosz的话来说,“我的欧罗巴”)。在很多东欧和中欧城市,“通向欧洲之路”的开始,都是作为别样地阅读和占据自己的城市空间的方式
亚细亚
...另一方面,亚细亚这个称呼据信来自阿卡德语的“asu,其含义是日出”……我们倾向于给黄昏这个词语添加有些忧郁的联想,这也许是现代崇拜的典型后果——崇拜开始、开端、推进、发现……向外的扩张和能量,现代特有的对于数量指标的盲目信赖。黎明、破晓、日出、“万国之晨”,以及类似的词语现在十分流行,而像日落、寂静、夜晚这样的观念则只给我们带来停滞、衰落、离析、或者空旷的含义,这是不公正的。
欧罗巴
欧罗巴开始于……一头公牛和一次强奸。欧罗巴是一个亚洲少女,受到神的引诱(为此,神变成了一头白牛),被俘虏圈在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后来就用了她的名字。宙斯对凡人肉体永不满足的欲望之发泄对象欧罗巴,得到历史为她作出的报复:宙斯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故事,是没有力量的;而欧罗巴还依然生气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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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必忧虑末日审判的条件下作出道德的、智慧的和艺术的判断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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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被推崇为“和平的文明”,反对宗教不宽容和专制的“野蛮”。欧洲不仅有历史地理含义,还具有某种道德地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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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处处都是中心而周边无处寻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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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象钟的建造大师为了他不朽的时间幻想牺牲了生命。布拉格市民使他失明,这样,他就再也不能在其他地方重复他的杰作,但是他作出惊天动地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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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大钟的指针反时针方向运行,对现代的时间观念提出挑战
◆ 第三部 流亡者与想象中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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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科夫家族在维拉和巴托沃庄园的平面图,是作家根据记忆画出的;还有在圣彼得堡—列宁格勒的家园的一张照片,伴有解释文字,读起来却像是一篇侦探故事的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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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格勃特务用一声无法翻译的俄语感叹ekh(近似“哎呵”)来宣示身份,然后开口责备瓦吉梅奇“:你不为我们,你的同胞们,写作,一你,个天才的俄国作家,背叛了我们,胡编乱造,为给你赏钱的老板……写出这篇下流小说,什么小洛拉,或者洛特,还有一个奥地利犹太人或受过改造的鸡奸犯人,杀死她母亲之后又强奸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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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博科夫早期小说里有三种类型的女人:第一个恋人,留在了俄国;忠实的朋友或者妻子,一般都留在幕后;还有一个神秘的“另外的女人”,移民荡妇,她海神般的变化多端令或多或少已经适应环境的作家陷入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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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俗文化是死亡的抗菌素。”昆德拉说。他指出,“我们当中没有十足的超人”能够完全逃避媚俗文化,因为它是人类处境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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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hlost'是一种不明显的虚假,不仅在审美上欺骗,而且在道德上也欺骗。纳博科夫新编了果戈理的一篇故事,说的是一名德国纨绔子弟发明了讨好他所爱少女的特别办法,因为他一直在对她献媚,但是毫无效果。他于是这样决定“征服他冷酷的格蕾卿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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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多年来珍藏的怀旧情感乃是童年一去不返之感的膨胀,而不是因为失去钞票而悲哀。最后还有:我为自己保留了渴望某种生态区位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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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忏悔的作家比忏悔的杀人犯更恶劣。”他突然补充说,怪模怪样地微笑一下,露出两颗金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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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巴科夫的总体装置像是诺亚方舟,只不过我们不能确定艺术家逃离的是地狱还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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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某种原因,污秽(obscene)是和神圣与亵渎从一种文化向另外一种文化的传输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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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的“门槛”常常由卫生间的质量来确定。很多事例表明,“改革”始于公共厕所和私人住宅厕所的改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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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谚语来自古代农民的习惯,他们把垃圾扫成一堆,堆放在一条板凳后面,埋在屋里,而不是倒在门外。当时有一个广泛流传的迷信看法,说恶人能够用别人的垃圾施加魔幻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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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巴科夫的装置不仅仅是关于激进的陌生化和重置语境化(recontextualization),而且,更突出的,是关于入住最不宜居住的空间——在这里是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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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隐藏在物体的形象之中。过去包容在片段、废墟、一切垃圾和容器——抽屉柜、碗橱、地毯和旧衣服之中。未来体现在文本、框架、白墙、黑洞、裂缝和开口之中。装置包含了其他的时代,逃离了线性的时间以及现代生活的快步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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厕所是令人难堪的,却不令人震惊。它不包含艺术家的排泄物,而包含了艺术家的情感。厕所的黑洞不允许艺术家重建过去完美的家园,在记忆的考古学里留下一个不可逾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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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文学是苏联先锋派最后的避难所。在1930年代,许多实验诗人,包括后来在集中营里被杀死的奥列尼科夫(Oleinikov)和哈尔姆斯(Kharms),都得到过丘科夫斯基的书,在儿童文学里找到避难所。所以,儿童时期的回忆、另类艺术受到压迫的历史和生存的妥协策略,对于一位前苏联艺术家来说,是密切联系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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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问他为什么他的作品缺乏某种启示录维度的时候,他回答说:“高塔可能消失,一切特殊的物品和个人都可能消失,但是有些平常的、永恒存活的、充满某种恒久过程的东西,将会被永远保存下来。也许我是具有某种昆虫的生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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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思型的怀旧者所确知的惟一的事是家园不是一个;按照布罗茨基话的意思,它或者是一个半,或者少于一。这样的非整数的量度,是自由的量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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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大林和希特勒。阿伦特在讨论阿道夫·埃希曼的时候写出了一句遭到多方误解的短语:“恶的平庸性”。这个短语不是指邪恶是平庸的,或者平庸性是邪恶,而是指:缺乏个人反思和个人责任感的状况可能把每日“对命令的遵从”和陈词滥调演变成为参与政治的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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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罗茨基和纳博科夫都厌恶感伤,相信对残酷的关注很可能是比爱国主义更重要的(在其他方面,这两位作家互相之间没有多少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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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不容易抓住了车厢的把手,接着我就看见车厢门道里的一个女人举起一个水壶,把开水直接倒在这个老人的光秃的头顶上。他倒下去了——一千只脚的布朗运动吞噬了他,我再也看不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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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布罗茨基的观点,流亡的作家有两个“教训“给大家分享:在极权制度下生活的经验,和通过陌生化艺术发现民主的个体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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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人”是独立于外在政治、成功地发展了内在的自由的人。可以讲,西方民主国家的普通人享有高度的外在自由,而极权制度下持不同政见者在创造性地探索内在自由方面很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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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思型的怀旧有一个乌托邦的维度,这就是探索其他的潜在机遇和现代幸福论未完成的许诺。它反对全盘重建地方文化,反对技术统治全球主义带来的所向披靡的冷漠态度。反思型怀旧能够创造的不是自上而下的经济全球主义,而是基于移民经验与内在多元文化论的全球大流散的团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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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东欧人认为自己比更富有的西方兄弟更有欧洲人精神,而那些西方兄弟却用旧理想换取新货币。这些古怪的东方人,把想象中的祖国设立在神话般的西方,把自己看成西方创造性个人主义的最后的莫西干人。
◆ 结论 怀旧与全球文化:从外层空间到网络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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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根本上说,技术和怀旧都是涉及中介的。怀旧是一种位移的疾病,和过渡、转移与交流方式有联系。怀旧,就像记忆一样,取决于记忆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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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和技术决定政治,文化不过是一种消费品,蛋糕表面的糖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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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议他们所说的以最高效率制造用于最快消费的“科学怪物食品”(franken food,指基因改造的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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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怀旧一直是说一种全球性的语言的,从十九世纪的浪漫诗歌到二十世纪晚期的电子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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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那里/ 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 原来没有的面貌毫无变化,/ 桌子上(格子台布上)/ 我又看见/ 那半杯茶水/ 从来没有添满。/ 一切如故,恰似/ 我从来没有摆出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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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在二十世纪生活过,都怀念我们没有感到怀旧的某一个时期。但是,似乎没有办法返回到过去。
◆ 译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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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旧的未来》这一标题的涵义是:作者认为,“怀旧”不一定总是和过去联系在一起;怀旧可能是回顾性的和前瞻性的。我们对于过去的种种幻想直接影响我们未来的现实,而对于未来的思考又使我们感觉到必须为我们的怀旧故事负责。博伊姆写《怀旧的未来》,尝试对于这些问题作出深入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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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从历史角度追溯怀旧与现代性的关系,提到了波德莱尔(1821—1867)对现代主义的理解,尼采(1844—1900)的永恒回归和本雅明(1892—1940)的“历史的天使”。波德莱尔是描写“污秽”的现代主义诗人,因为他不愿意使自己的诗歌艺术脱离现代城市的种种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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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古为今用;从个人和民族整体来看,关注过去,实际上是为了现在,但是,现在永远是瞬时的,所以更多地是为了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