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疫⚓︎

约 4129 个字预计阅读时间 14 分钟

Intro

加缪的经典之作，无数次看无数次收获颇丰。2023年初刚整理下来的时候没有做好内容的更新，现在重新补上。

笑笑补记于2024.02.06。

“赋予反抗以正当性”，我的行为，就是反抗本身。

鲁克莱修提到，鼠疫猖獗时，雅典人在海边架起的柴堆，是为了焚尸。傍晚运来了死人，但是柴堆上堆放尸体的空间不够，活人为了争夺亲人尸体的安放位置，举起火把、动手打斗，宁愿卷入血战之中，也不愿自己的亲人丢入海中。在Leo眼前出现了这样的画面，燃烧着的柴火堆火光冲天，反衬出周围寂静的海域，火把在黑夜的搏斗中，火星四溅，恶臭的浓烟直入云天。

战场上，人死了不会有人在意，因为一个人的死去要他人见证才有意义。

用另一种囚禁生活来表现某一种囚禁生活，用虚构的故事来描绘真实存在的故事，两者都合情合理。——丹尼尔·笛福
Leo...他的口吻像一个病人，厌倦人士，但热爱同胞，绝不与非正义有瓜葛，也决不妥协。
报纸大篇幅报道老鼠事件，对这种情况却缄口不言，老鼠死在街上，人是死在家里，报纸仅关心大街上发生的事。
人们戴上口罩生活，就像戴着面具过狂欢节。
（Leo）他的只言片语中透露出善良和友爱，当今时代，拥有这些品质的人是很少的。

CHAPTER II⚓︎

鼠疫带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流放。

鼠疫限制了人们的行动，他们在城里转来转去，枯燥无味。日复一日地沉溺于回忆的幻觉中...即便有人寄希望于未来，一旦他们想到幻想破灭将给他们带来无尽的痛苦，他们很快就放弃了这种想法...他们的勇气、意志力和忍耐力瓦解了...他们处于山山水水的中间，不上不下，过着随波逐流的日子，靠着漫无目的的日子和毫无结果的回忆，游移不定的影子只有甘愿在痛苦的环境中扎根，才能有所定居。

他们开始了解所有被囚禁的人和流放者的苦难不幸，虽有回忆相伴，却无济于事。他们甚至不停地怀念往昔，品尝到的只有悔意。他们希望能与爱人在一起完成能做而未能做完的事情，填补到过去的回忆中。

在囚禁中，人们时常挂念亲人，即使在快乐的情境下，这种状况也是徒劳的。他们生命中经常有错过，对过去怀有敌意，对现在不够耐心，对将来苟且偷生。

每个人必须肚子在苍穹下，满足于一天过一天的日子。听天由命的想法温和了人的性情，但人们却变得碌碌无为。

但是最重要的一点，不管流放者的遭遇多么不幸，心情有多空虚多沉重，鼠疫发生初期，他们可以说是幸运的，全城市民开始惊慌失措时，他们全身心关心的是他们相见的人，爱情的自私主义使他们在这场鼠疫中保全下来。
没有人对（死亡的数字）表示关心，公众缺乏的是比较的标准。

抽象的幸福

兰伯特和Leo医生的争论：被疫情隔开的天各一方的人们。

他是在想念那个与他分居两地的女人，因为这是在思想上占有她的最好时机。

对话

塔鲁：“我在想这次鼠疫对于你意味着什么？”

Leo：“无休止的失败。”

塔鲁：“是谁教你这一切的？”

Leo快速地回答：“苦难。”

突然，Leo友好地大笑了一声：“塔鲁，您说说，究竟是什么促使你参与这项工作？”

塔鲁：“我不知道，或许是我的道德准则。”

Leo：“你的什么道德准则？”

塔鲁：“理解。”

Leo：...这一切不是要搞英雄主义，而是要脚踏实地。

Lanbert: 我不知道你说的脚踏实地是什么意思。

Leo：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理解，但我认为他的意思就是做好本职工作。

Leo：世界上没有一样东西是值得人们为了放弃它而放弃爱情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放弃了爱情...事情就是这样，我无能为力了，让我们承认这一事实，并由此总结出一些结论来吧。

Lanbert：什么结论？

Leo：我们是不可能在给别人治病的同时，就知道结论的...我们还是尽快救治病人吧。这才是要紧的事。

帕纳鲁神父：也许我们应该去爱那些我们无法理解的东西。

Leo：不神父，我对爱有不同的观点。直到我死那天我也不愿接受上帝对事物的这种安排，让孩子们遭罪。

帕纳鲁神父：啊，医生，我才明白什么叫“上帝的慈悲”。

Leo：这正是我没有的，我也知道。但我宁愿不和您谈论此事。我们并肩作战，是为了一项超越渎神和拜神的事业，而这个事业将我们团结在一起。这是唯一要紧之事。

...

Leo: 无论您是否愿意，我们是同伴，要共同面对他们，与他们抗争到底。

世界上的罪恶通常是由无知造成的，没有见识的美好愿望带来的伤害会和罪恶一样多。好人总是比坏人多，可问题不在此。人的无知程度有高低差别，这就是邪恶和美德的区别。然而，积习难改的邪恶是一种自认为知晓一切的无知。于是认为有权杀人。

由于对抗鼠疫成了某几个人的职责，它的实质也就显露出来，那就是，“大家的职责”。

我反抗，所以我们存在。

摘录

当时有很多新伦理学家到处宣扬做什么事情都没用，应该顺应天命。可是塔鲁、Leo和他们的朋友们或许会做这样或那样的答复，但结论是一样的：他们相信必须要做这样或者那样的斗争。 不能听天由命。最大可能地使濒临死亡的人拉回生命线，对此只有一种办法，就是和鼠疫作斗争。这个道理无须长篇阔论一番，这只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已。

五月的一个晴朗的早晨，一位苗条的女骑士，骑着一匹枣栗色均码飞驰在布洛涅树林的花径上。

CHAPTER III⚓︎

葬礼最明显的变化就是速度快，葬礼形式简易化、繁琐程序一并取消。
这座死气沉沉的城市里，瘟神、墓石和阴暗使一切沉默...鼠疫的火焰每晚都会吞噬它的祭祀品。

关于死亡和离别

那些对离别之痛楚感触最深的市民能不能适应没有亲人陪伴的环境呢？.... 更确切地说他们在情感上和身体上日益消瘦，日益萎靡不振... 带着记忆而不是想象度过那段艰难岁月。
在开始的几个星期中，他们抱怨魂牵梦萦的爱人只剩下了影子，后来意识到这个影子悄无声息中渐渐淡去，失去了那记忆中的一片色彩。长期分离以后，他们已无法想象曾经的情意绵绵，也无法理解曾经有那么个人融入到自己生活的情景。
习惯于绝望的境遇比绝望的境遇本身更糟。
（鼠疫中）爱情是没有结果的忍耐，却还顽固地期待。

CHAPTER IV⚓︎

从Leo朋友们的脸上也可以看出这种想法，参与鼠疫斗争的所有人渐渐开始疲乏，这种疲乏所产生的最危险的影响，不在于对外界事物以及对他人感情漠不关心，而在于他们自己对心不在焉听之任之。 ... 他们有一个倾向就是，凡是不是绝对必要的事情，或者需要花大力气去做的事情，就都逃避不做，因此这些人越来越需要经常打破他们定下的卫生规则，对许多消毒措施，他们疏忽了其中的一些，有时甚至不进行预防措施。
鼠疫肆虐时，警察的盘问、跟踪和逮捕也停止了，如今警察局也好，旧的，或者新的罪行也好，罪犯也好，全都化为泡影，只有被鼠疫判有罪的人才会祈求它专横跋扈的赦免，这其中还有警察自己。
塔鲁：不孤立的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问心无愧。

神甫的发言

我们应该主动去“担”这种痛苦。我们应该冲着“不能接受的事物”上去，因为这样也是在帮助我们做出决策。
面对鼠疫，我们必须明白这是无处可逃的，而且是没有中间的安全地带的。我们必须接受这种令人为难的境况。

接受生活是存在主义哲学的一个命题。

塔鲁的发言

法官父亲和犯人。
生活里我最关注的就是死刑，我想为这头可怜的被吓坏了的猫头鹰辩护，因此就像人们说的，我成为一名辩护律师，总之我不想成为鼠疫患者。 我认为整个社会秩序是建立在死刑的基础上的，为了改善整个社会秩序，我一直反对谋杀。这是我的观点，也有人这样对我说过，现在，我依然认为我的观点基本是正确的。
.... 其实在过去的那些年里，我一直都是鼠疫患者，而一直以来我都在自相矛盾地相信自己在和鼠疫作斗争。我渐渐知道我间接支持了成千上万人的死亡，因为我赞成了一切导致死亡的行为和原则....“无论怎么说，我关心的不是和别人争辩，一比高下，而是那可怜的猫头鹰，是法庭上那些肮脏的嘴发出的鼠疫般恶臭的宣判——宣判一个失去自由的人的死刑，并为他办理好一切死亡手续，那个原本已经失去自由的人日日夜夜备受煎熬，最后只是坐等无情的枪毙。胸口上那个拳头大的洞一直在我脑海里萦绕。我告诉自己，在我弄清楚问题的过程中，任何事都不能促使我接受这种允许残酷的屠杀的观点。在彻底弄清楚问题之前，我选择盲目的顽固，坚持自己的观点。
而且，这也是为什么鼠疫没有教会我任何新的东西，除了让我明白了我必须跟您并肩作战。我确认——是的，Leo，我敢说我对这个世界了解得非常透彻，而且您可能也看出来了：其实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鼠疫。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可以幸免。因此，我们每个人都要非常谨慎，免得稍微一不小心，自己呼出的气传到别人脸上，把鼠疫传染给他。细菌自然就产生。其余的，如健康、正直、纯洁，这些都是人类意志的产物，而且这些是永远都不该消失的。善良正直的人，几乎没有把鼠疫传染给任何人，因为这些人总是全神贯注地处事，而且非常小心。做到这一点，需要强大的意志力，内心一直处于非常紧张的状态。确实，Leo，作为一个鼠疫患者，是非常累人的。然而，拒绝当一名鼠疫患者则是一项更累人的工作。所以，世界上每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累，那么憔悴。而且，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染上了鼠疫。不过，我们当中有一些人想把鼠渡以他们的生活中赶出来，但他们感到既累又绝望，只有死亡才能让他们摆脱这种身心憔悴。
我一直在努力成为一个无罪的谋杀者，而且您知道的，我这个人没雄心大志，我觉得我们应该补充一下第三种人，他们是真正的医生，事实上，人们很难遇到真正的医生。而且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职业，正因为如此，我才决定，为了减少损失，降低伤害，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我都坚决站在受害者这一边。从中至少我可以知道怎样才能达到第三种人的境界。换句话说，就是获得内心的平静。
- Leo：你是否知道通往内心平静的那条道路？
- 塔鲁：那就是同情心。

CHAPTER V⚓︎

实际上，每个人都是要重新开始的。
这些让Leo觉得在这场战争中，人类输得很彻底...但是，Leo又赢得了什么呢？他只不过是经历了也懂得了鼠疫，感受过也懂得了友情，可是这些都已成为回忆。现在他也感受并懂得了柔情，但是终究有一天，这些也将成为回忆。

Leo的思考

如果人生只是懂得一些东西，记住一些东西，却得不到所希望的一些东西，在这场战争中，如果这就是所谓的赢得的东西，那么生活真是煎熬啊！很可能当塔鲁活着的时候，体会到的就是，一种没有幻想和希望的生活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没有希望就是没有所谓的平静，塔鲁认为，人没有权去评判另一个人的刑，但是他也知道，我们每个人都情不自禁地想要去评价别人，判别人刑。最后受害者往往也变成了刽子手——塔鲁的生活充满了矛盾，他从来也没有感受过希望的慰藉。难道就是为了这个，他才会想成为一个圣人，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得内心的安宁？

鼠疫对这些人来说，并没有结束。
暂别却变成了永别...现在他们知道，如果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值得用一生去追求去寻求，那就是人间的真爱。

Leo的陈述

现在是 Leo承认自己是本书作者的时候了...不管怎样能解释一下他写这本书的理由：他想以客观的语气来表示他的看法...他尽力避免描绘自己没有亲眼所见的东西，尽力避免将捕风捉影的想法归咎于他的同事。

他在为一种罪行作证，他有义务成为一名有责任性的见证人，保持循规蹈矩的态度。同时，他听从良心的指挥，有意识地站在受害者一边，尽力与大家在他们唯一共同拥有的信念下奋斗，也就是说，一起关爱、一起放逐、一起受难。因此他分担了他们的焦虑，解决了他们的困境，也就是解决了他的困境。

可是，鼠疫算什么呢？这就是生活啊！
Leo决定要记下这个故事，他愿在事实面前保持缄默，是为了当一个同情鼠疫患者的见证人，为了让人们能回忆起他们身上遭遇的不公和暴行，是为了告诉认为在这场鼠疫期间学到的东西：人身上，值得欣赏的东西总是多于应该憎恶的东西。

总结

也许有一天，人们会再次遭遇厄运或者受到教训，鼠疫又会再次抬头，发动老鼠，让他们在一座幸福的城市中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