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号屠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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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是美国作家库尔特·冯内古特(1922-2007)。20世纪美国最著名的小说之一。黑色幽默的典范之作。大二时候机缘巧合看到了书单推荐，遂读之。真的很精彩。

简而言之就是，即使你是第一遍读，你并不完全知道作者在讲什么，你继续往下读，荒诞滑稽、戏谑谩骂、天马行空——满是不以为意与豁达洒脱，但是读到最后一页，你依然会感到心情沉重，并且想要和作者面对面沉默而坐，喝一杯啤酒浇愁。

作者是个德国移民，一生的经历颠沛流离，祖先19世纪末移居美国，一战后由于战争的原因倍受歧视，二战来临后加入美军参加欧洲战场作战。1944年突出部战役中被俘虏并一直关押在德累斯顿。1945年2月盟军对这里进行了彻底的轰炸，这座历史名城变成废墟，冯内古特因为躲在一个屠宰场中而侥幸逃生，在打扫城市时见到了这辈子难以忘怀的血腥惨烈的场面，这也是这本小说的原始素材。

“浓烟高耸入云，火焰铭记着愤怒，那么多因为德国人的贪婪、空虚和残忍造成的死亡带来的心碎。"

五号屠场：当我们在谈论战争时，我们在谈论什么

2024.10.04 写的一个复读后感，从wb搬运过来。

推荐一本书。美国人冯内古特的《五号屠场》（Slaughter house 5）。其实要说这本书，早在4年前就该写推荐了，当时读完很震撼，但是完全说不出为什么，今天机缘巧合，整理资料看到日本作家描述的李梅将军对东京进行的大轰炸，我突然想到了这本书。从书柜旮旯里翻出来，很新。带有熟悉的气味。

其实如果不去了解这本书的背景、作者身世，这本书读起来充满了抽象、荒谬和滑稽，仿佛精神失常患者用牛奶写在病房墙上歪歪扭扭的字迹。但不是的。这本书的意义恰恰在于作者自己。

冯内古特本来是康奈尔的高材生，珍珠港后参军并赴欧洲战场。突出部战役被德军俘虏后关押在德累斯顿（Dresden）。这里他经历了艰苦的集中营生活，被德国人抓去做苦力，重要的是，他目睹了盟军对这座城市的地毯式大轰炸，目睹了无数人葬身火海，而他因为躲藏在一个屠宰场的地窖里躲过一劫，没有死在这场地狱般的轰炸中。这个屠宰场就是本书名的来源，而这段经历也极大地改变了他的人生：巨大的创伤使得他选择以一种疯癫、跳跃和猎奇诡异的风格讲述他想描述的这种人生，或者说人类这个群体的困境和劫难。

书其实不难懂，一言以蔽之是一个“时间旅行者”的故事。主人公Billy拥有与作者一样的战争经历（被俘虏、大轰炸）。战后幸存却住进精神病院，“挣脱时间链条”后获得了穿越时空的能力，于是从战后的1955到参军的1941，乃至在1967年女儿婚礼上被外星人抓走等等一系列光怪陆离的事件中发生了同样难以理喻却充满悲剧意味的事件，同时Billy也抒发了自己的一些看法。这就是书的内容，十分无厘头。好像作者在书中反复喃喃自语的那句话：“事情就是这样”。

是哪样呢？

混杂着芥子气和玫瑰的气味？浓烟高耸如云、火焰混杂着愤怒，那么多因为德国人的贪婪空虚和残忍造成的死亡带来的心碎？还是他走出屠场地窖看到的如月球表面一样坑坑洼洼但是到处燃烧的城市？

是这样，但也都不止是这样。正因为作者独特的经历，他受过纳粹虐待，见过俘虏被放入热水中烹死、一群人挤在狭小黑暗的列车车厢里自生自灭的悲惨经历，他自己也随时可能丧命；也见过“不设防”的历史文化名城燃烧在炸弹之下，眼前所见皆在地狱般的鬼火中燃烧的场景，哀叹于无数生命死在烈焰下的痛苦无助。所以就算他知道英美轰炸机在一夜之间就能在德累斯顿炸死了五万人、李梅将军的超级空中堡垒在一夜之间就可以用燃烧弹炸死八万人，炸平东京24%的建筑、509飞行大队只需要两次投弹任务就可以瞬间杀死十四万人…如果说这些二战旧事，他还能通过同等地罗列那些战败方的恶行来给这种行为带来自己情感上的安慰（大势已去的日军在马尼拉战役结束前丧心病狂地屠杀了十万市民、德国人在不列颠空战时对伦敦、考文垂的无差别轰炸和V1、V2火箭袭击），他依然无法解释为什么躲在树林里的越南人必须要面对凝固汽油弹，为什么在1212年，那些无辜的基督教儿童会被僧侣们掳去参加所谓“儿童十字军”，仅仅因为这些成年人相信“纯洁的儿童才能夺回圣地”吗？所以这些孩子就必须要从意大利、从日耳曼、从法兰克出发，在前往耶路撒冷的路上被卖为奴隶，或者死于苦难的行军中？

他解释不了。尽管他就是其中一个受害者，尽管他活到了战后。战争就是这样。

所以当我今天飞快地翻过我记下的一个个事例和数字，看作者一遍又一遍无意识地重复喃喃自语时，我突然有一刹那感受到了冯内古特在这本黑色幽默的“严肃文学”中引入所谓“时空穿梭”的必要性：就算是战争亲历者、当事人，也发现只有适时地从时间链条上断开，把手表时刻扭到过去的某些节点，引入诸如“在1955年走进门，出来却回到了1941”的设定，人才可以发现真正的战争。

真正的战争甚至不是死亡。“你不能因为大河是由小溪汇聚而成的，就把大河称为小溪”。真正经历过战争者，很难见过了这些可怕、恐怖、地狱般的人间故事后，依然愿意谈论战争。他们大多就是书中的Billy，在精神病院中度过了余生。

战争的破坏在于对所有个体在身体和精神的撕咬和破坏，也在于对理智给出彻底无解的论据，使得所有想要对战争进行描述和回忆的个体，在试图用理性梳理自己的记忆时，都因其巨大的心理创伤或者生理残疾而三缄其口，将痛苦和折磨和“为什么这么多人死了”、“这么多人到底因何而死”、“我们能不能不死这么多人“这些终极问题的回答推向彻底的虚无中：

“事情就是这样”。

于是价值判断转为事实判断。因为一切的价值在战争对人的损害面前，都失去了持有这种价值的意义。

一战后，欧洲人发现自己的一代人里出现了相当普遍的“弹震症”（Shell Shock），表现为睡眠障碍、麻木抑郁，直到二十世纪末才被统一定义为PTSD，一种心理疾病，一种精神疾病，影响到士兵一生。

战争从不只是死亡，PTSD也不仅仅存在于士兵之中。所有和士兵相关的人，都患上了某种创伤后应激障碍。

战争的归宿，是三代人的精神病院。

对了，别忘了这本书：《五号屠场》。其实不思考这些，这本书读起来也是很不错的。诙谐而黑色幽默。很适合放松你的神经：只要你不要陷进去。

笔记⚓︎

叙事十分灵动了！！非常跳跃的结构通过细节勾起来，不差钱的黄色笑话和吐槽应有尽有。

本质是苦难的，但是内容却是向上的，记载的苦难永远不可能抹去，只有黑色幽默才能掩饰——黑色可以涂抹一切，这是真理。
特别喜欢里面的细节处理：芥子气，三个火枪手，那个时空穿梭的人。
一点思考：之所以可以时间穿梭，因为作者站在他之后写的，所以他把上帝视角魔幻化，看似全知，实际上只是事实。
屠杀永远是错误的，无论你的目的多么正确。
屠宰场的意象：（待解答）
看似是时间旅行，却一直在穿插叙述，中间不忘提到自己“我是作者”，给人一种想笑但是后背一凉的感觉。
作者是谁？是比利嘛？？？
反战者的徒劳与战争的不可想象。
绝不原谅。（不管是德国还是英美）

这是一本“死亡之书”。只有真的直面过死亡的人，才写得出这样的文字，才能用这样的口吻，回忆这段故事。

"没错，就是这样。"

摘录⚓︎

一、感触颇多的句子：⚓︎

笑声，只有在与死亡的舞蹈中才能成为可能。
儿童的圣战与死神的义务之舞
那些时代是我们干瘪的年代。
那些最可爱的老兵，那些最善良，最滑稽，最憎恨战争的人，是那些真正上过战场的人。
历史庄严的书页告诉我们，十字军圣战者不过是些野蛮无知的人，其动机来自于绝对的偏执，其历程浸透着血泪，而另一方面，浪漫作品放大了他们的虔诚和英雄主义，用热情洋溢、慷慨激昂的语气描述他们的英雄气度，赞颂他们为自己赢得的永久的荣耀，以及为基督教做出的巨大贡献。
时间不愿意向前走，有的人在玩弄计时器，不光是电子秒表，也包括使用发条的那些，我手表上的发条颤动一下，要等上一年，才会再动一下。
没有经历与死亡共舞，就不会产生艺术。

高明的死亡之书，多为能看透死亡而蔑视死亡的，是死里逃生产生了艺术。
《分期支付死亡》
我醒来了又入睡，把苏醒放慢，我感觉命运，不会惊恐，我行必行之路，学习人生。
比利的心就像红红的炭火，给他提供热量的是他的信仰：他将要阐明时间的真相。
这些肥皂是同性恋者、共产党分子、其他帝国的敌人的尸体熬炼出来的。
在你杀死某些人之前，绝对有必要搞清楚，此人有没有背景。
“生活就是这个样子。”

C'est comme sa.
我把所有时间用来浏览快乐时光，就像今天在动物园里面。
书中大多数人都病弱无助，成为被难以抗拒的势力跑上跑下的玩物，毕竟，战争的一个主要后果是人们不想真正成为的人物。
我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每一件事情都写在书中。
将注意力集中在人生的欢乐片刻。忽略痛苦的时间，凝视美好的事物，让时光成为永恒。如果比利真的有机会这样选择，他会把坐在马车上晒太阳小睡的光景，选为最快乐的片刻。
人的死亡不可避免，尸体意味着新陈代谢的进步。
如果我要用永恒的一辈子回访生命中的这个或者那个片刻的话，值得庆幸的是，我这一生中许多片刻是美好的。

二、内容性：事情就是这样。⚓︎

我认识的一个家伙真的因为拿了一个不属于他的茶壶，在德累斯顿被枪决。
芥子气与玫瑰的混合香味（“我”的气味）（那个人打电话的声音）
你有没有过，甜美的麻烦？
听我说：比利·皮尔格林从时间链上断开了。 他患有时间痉挛症，他说他一直处于一种“怯场”状态。因此，他不知道下一场演出是在他生命中的哪一个部分。他从1955年的门进去，从另一扇门出来的时候已经是1941年。

这句话过于经典，是形容回忆已经彻底陷入了1941年，或者说，自己已经不可避免地倒带回到那一切的开始了。
飞碟来自特拉法玛多星球，那里有两个地球仔。
在外星人眼中，特拉法玛多人能够观看所有不同时刻，就好像我们现在能够观赏蜿蜒起伏的落基山。他们的世界是四维的，靠心灵感应交流。
为地球仔配置矫正的镜片。
一个女人试图和一匹设得兰小马交媾。
被轰炸的德累斯顿，就像月球的表面，不过一切都是热的。
“伙计们，记住我，记住疯狂的鲍勃！”
他们一个个像汤勺一样蜷缩着。
我们被固定在这一时刻的琥珀之中，没错，就是这样。
融化不了细长脊柱中被冰冻的脊髓。
“蓝仙女教母”
如果有人问你什么是一生中最快乐的事情，告诉他，是复仇。
门铃响的时候，最好不要自己去开门。
“理发店四重唱组”
我用香蕉雕刻出一个更健美的人出来。
对宇宙基本力量的驾驭与使用。
四、属于自我的滑稽：河里面有鲤鱼，大的就像核潜艇。
我手握一瓶爱尔兰威士忌，就像提着通知就餐的手摇铃。
他坐在汽车的后排，所以才一直找不到方向盘
他长得像夏娃那样可爱他的笑容就像蒙娜丽莎一样奇特
牙齿像钢琴的琴键
一个相信祈祷的愚钝女人和一个高大空洞的男人之间的二重唱，荡漾着爱的回声
一切曾经美好，没有痛苦。
我们仍在昏睡，而这些孩子觉醒了！（教皇英诺森三世煽动十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