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主义的根源 (The Roots of Romanticism)⚓︎
约 8583 个字 预计阅读时间 29 分钟
作者是以赛亚·伯林。
2024.10.07已列为待整理。
摘抄⚓︎
◆ 编者序⚓︎
-
我们完全可以肯定浪漫主义运动不仅是一个有关艺术的运动,或一次艺术运动,而且是西方历史上的第一个艺术支配生活其他方面的运动,艺术君临一切的运动。在某种意义上,这就是浪漫主义运动的本质。
-
比起影响力不曾受到质疑的那三次大革命——英国的工业革命、法国的政治革命、俄国的社会和经济革命——一点都不逊色。确实,我所关心的这次运动已关联到各个层面。
◆ 一 寻找一个定义⚓︎
-
英国诗人萌发出了一种对待自然的全新态度——姑且说华兹华斯和柯勒律治吧,他们的态度完全迥异于拉辛和蒲柏的态度——就会有人从荷马史诗、迦梨陀娑、前穆斯林时期的阿拉伯史诗、中世纪西班牙诗歌中,最终从拉辛和蒲柏的诗中找出相反的证据
-
关于浪漫主义的著述要比浪漫主义文学本身庞大,而关于浪漫主义之界定的著述要比关于浪漫主义的著述更加庞大
-
正如维吉尔所描述的黑暗洞穴,所有的脚印指向一个方向;又如波吕斐摩斯的洞穴,一旦有人进入,便不可重见天日。因此,我只能如履薄冰般地涉足这个领域
-
如果你阅读,比如说,柏拉图的哲学,你会发现支配他的是一种几何或数学模式,很明显,他的思维原则基于如下的观念——即存在某些公理式的真理,不可动摇、不可摧毁的真理,由此,人们可能通过严密的逻辑推导得出某种绝对正确的结论
-
英国不是浪漫主义以最戏剧性方式展开的舞台。这里就生发了一个问题:当我谈论浪漫主义的时候,我指的是一个历史事件(我似乎正在说它是的),还是一种不专属于某一特定阶段的普遍的精神状态
-
十八世纪末,灾难性的事件发生了。起初似乎风平浪静,随后便有了突变。一些人欢迎它,一些人谴责它。谴责它的人认为这本应是一个优雅和平的年代。不明了这一点的人就不懂得真正的生活的愉悦(plaisir de vivre),塔列朗如是说
-
可以肯定,法国大革命为之而战的原则即普遍理性、秩序和公正的原则,而浪漫主义通常与之关联的理念是独特性意识、深刻的情感内省和事物之间的差异性意识(而非相似性意识),它们之间完全没有联系。
-
欧洲意识领域发生了一场剧变——为了让大家明白我这些想法的初步依据何在,我想先举个例子。设想你在西欧旅行,就说是十九世纪二十年代的西欧吧。设想你在法国,与维克多·雨果那些前卫的年轻朋友交谈。设想你到德国去,同斯塔尔夫人拜访过的人物交谈,正是她把德意志精神介绍给法国人的
-
他们认为,最高意义的价值是诸如正直、真诚,随时准备为某种内心理想献身,为某种值得牺牲一切、值得为之生为之死的理想奉献一个人的所有。
-
当然了,新教徒的信仰是虚假的信仰;当然了,他们信仰虚假的信仰该下地狱;当然了,对于人类灵魂救赎来说他们是极其危险的人,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
-
你杀死了一个勇敢的敌人,但你不会侮辱他的尸体。你会认为,如此的勇敢(这是一种普遍受到敬仰的品格)、如此的善战、如此的虔诚,居然用在如此显而易见的荒谬和危险的信仰上,这确实令人惋惜。
托马斯·卡莱尔(Thomas Carlyle)
19世纪英国作家、历史学家和社会评论家。被认为是浪漫主义运动的一位先驱,其思想和作品对浪漫主义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卡莱尔的作品涵盖了历史、哲学、文学、社会学等多个领域,其中最著名的作品是《英雄崇拜》(H eroes and Hero Worship)和《法国大革命史》(The French Revolution: A History)。他的作品强调人的内在精神和灵魂,主张个人的自由和创造力,反对机械化的工业化社会和功利主义的思想。卡莱尔的思想与浪漫主义联系密切,他和浪漫主义诗人们一样,强调内在的感性体验和情感,认为艺术和文学是表达这些感受的最重要的手段之一。此外,他也反对理性主义的思想和对传统价值观的批判,这些都是浪漫主义运动中的重要主张。
“历史除了为伟人写传,什么也不是。”
-
一个人做了错事,犯了错误,要么是道德过失,要么是智识方面的错误。
-
悲剧是建立在人的某些可避免的或无从避免的缺失——知识、技能、道德勇气、生存能力以及正确行事的能力的缺失,或者别的什么缺失之上的。
关于‘善与善’
黑格尔后来所说的“善与善”的冲突。
“善与善”的冲突,我理解为“正确与正确之间的矛盾”,当矛盾的双方都存在某种合理性正当性,这种矛盾的激化便显得尤其值得玩味。
- 这种冲突不是由于谁的过失,而是由于某些不可避免的冲突,流散于世间的不同因素,不可调和的价值观之间的冲突。
-
十九世纪的主导形象是阁楼上的贝多芬头发蓬乱的形象。贝多芬是听从于自己内心呼唤的人。
-
比如巴尔扎克的《不为人知的杰作》中的主人公,他疯了,他在画布上涂满一幅幅的画,到最后完全不能分辨他画了些什么,只有一团令人害怕的混乱,无法辨认,也不可理解。即使像他这样的一个人,他所赢得的也不只是怜悯,他是一个献身理想、摈弃了俗世的人,代表着人类所能具有的最英雄主义、最富有自我牺牲精神、最辉煌的品质
-
人们谈论司各特的小说、舒伯特的歌曲、德拉克洛瓦、国家崇拜的兴起,以及德国人对于自己经济自足所发的矜夸之词,也谈论超人的品质,对于狂野不羁的天才、绿林好汉、英雄、唯美主义、自我毁灭的赞颂。
-
尼采说,浪漫主义不是疾病,而是药方,用来治愈疾病。
-
西斯蒙迪的同时代人,他认为浪漫主义是三头蛇怪的一颗头颅,另外两颗分别是改革和革命;
法国浪漫派‘青年法兰西’
他们说,“浪漫主义,那是革命。”革命针对的对象是什么呢?显然是一切。
关于浪漫主义,他们说:
-
海涅:浪漫主义是从基督的鲜血中萌发出来的激情之花,是梦游的中世纪诗歌的苏醒,是梦中的塔尖,用露齿一笑的幽灵那种悲戚的目光注视着你。
-
马克思主义者会补充道,浪漫主义是对工业革命恐怖的逃避;
-
罗斯金会赞同马克思主义一点,他认为,浪漫主义是美丽的过去与可怕、单调的现实的对照;他只是修正了海涅的观点,并未另辟新说。
-
弗里德里希·施莱格尔,浪漫主义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先驱,最伟大的鼓吹者和预言家,他认为人有一种可怕的不可满足的欲望,总想遨游于无限;一种狂热的渴望,总想摆脱个体狭窄的束缚。
奥古斯特·威廉·施莱格尔
1767.9.8~1845.5.12,通常被称为奥古斯特·施莱格尔,是一位德国诗人、翻译家和评论家,与他的兄弟弗里德里希·施莱格尔一起对德国产生了主要影响。浪漫主义。他翻译的莎士比亚作品将这位英国剧作家的作品变成了德国经典。他还是一位梵语翻译者,翻译了《薄伽梵歌》,还翻译了但丁的《神曲》。
1797 年与弗里德里希·席勒决裂。和科策布进行了一场论战。此时,两兄弟因其思想的活力和新鲜而引人注目,并作为新浪漫主义批评的领袖而受到尊重。
1804 年初,他在柏林结识了德·斯塔尔夫人,后者聘请他担任她孩子的家庭教师。与妻子卡罗琳离婚后,施莱格尔与德·斯塔尔夫人一起前往瑞士、意大利和法国,担任她文学作品的顾问。 1807年,他以一篇法语文章《Comparaison entre la Phèdre de Racine et celle d'Euripide》在法国引起了广泛关注,文中他从浪漫主义学派的角度抨击了法国古典主义。
施莱格尔的弟弟弗里德里希的妻子是门德尔松的姨妈。
“在批评中,他践行了浪漫主义原则,即批评家的首要职责不是从高人一等的立场进行判断,而是理解和“表征”一件艺术品。”
-
浪漫主义是文学自我中心主义,是舍弃更大的世界而强调个人,是自我超越的对立物.
-
他说浪漫主义是灵魂自我游戏时秘不可述的欢愉:“我永远都在说自己。”
-
但是杰出的马克思主义批评家卢卡奇说伟大的作家都不是浪漫主义的,司各特、雨果和司汤达更不会是浪漫主义的。
-
浪漫主义是原始的、粗野的,它是青春,是自然的人对于生活丰富的感知,但它也是病弱苍白的,是热病、是疾病、是堕落,是世纪病(the maladie de siècle),是无情的美女(La Belle Dame Sans Merci),是死亡之舞,其实就是死亡本身
-
它又是求新变异,是革命性的变化,是对短暂性的关注,是对活在当下的渴望,它拒绝知识,无视过去和将来,它是快乐而天真的乡村牧歌,是对瞬间的喜悦,是对永恒的意识。
大地与死者(la terre et les morts)
- 它是司各特、骚塞、华兹华斯的保守主义,也是雪莱、毕希纳和司汤达的激进主义;是夏多布里昂美学意味的中世纪精神,也是米舍莱对于中世纪的厌恶;它是卡莱尔对权威的崇拜,也是雨果对于权威的憎恨;它是极端的自然神秘主义,也是反自然主义的极端唯美主义。
司汤达
亨利·贝尔(French:Marie-Henri Beyle,1783年1月23日—1842年3月23日),笔名司汤达(Stendhal),一译斯丹达尔、斯汤达尔),是一位19世纪的法国作家。他以准确的人物心理分析和凝练的笔法而闻名。他被认为是最重要和最早的现实主义的实践者之一。最有名的作品是《红与黑》(1830)和《帕尔马修道院》。
罗伯特·骚塞(Robert Southey,1774 - 1843)
英国浪漫派诗人,湖畔诗人之一。1813年被封为桂冠诗人。骚塞还是一位多产的书信作家、文学学者、散文作家、历史学家和传记作家。他为约翰·班扬、约翰·卫斯理、威廉·考珀、奥利弗·克伦威尔和霍雷肖·纳尔逊都写过传记。他还研究葡萄牙及西班牙的国情,写过《巴西历史》和《半岛战争史》。骚塞的诗作往往具有东方风格和异国情调。
- 当然你可以退出这场游戏。你可以学着瓦雷里说,浪漫主义、古典主义、人文主义、自然主义这样的词,可不是我们玩得来的:“酒瓶上的标签既不能醉人也不能解渴。”
◆ 二 对启蒙运动的首次攻击⚓︎
-
首先,所有的真问题都能得到解答,如果一个问题无法解答,它必定不是一个问题。我们可能不知道问题的答案,但总有人知道。或许我们自己太无能、太愚蠢、太无知而无法发现答案。若是那样,总有一些比我们聪明的人——比如专家、精英之类——也许能够找到答案
-
这个命题是基督徒和经院哲学家,启蒙运动和二十世纪实证主义的共同命题。事实上,它正是西方主要传统的骨干,也是浪漫主义萌蘖之处。
-
所有的答案都是可知的,有些人可以通过学习和传授得到的方法获知这些答案
-
第三个命题是,所有答案必须是兼容性的。如果答案不能兼容,混乱就会发生。明确地说,一个问题的正确答案不会与另一个问题的正确答案相冲突;逻辑上,正确的观点之间是不会互相矛盾的。
-
人应当如何活着?共和制是否比君主制优越?追求快乐与恪守职责,到底哪个才是正当行为?
-
十八世纪初期的主流美学理论认为人应该拿一面镜子照自然。这样的表述显得相当粗糙,也使人误解。事实上,这种说法可以说是一种错误。拿一面镜子照自然就是复制已存在的事物。
-
拉斐尔画的金片逼真得使旅馆老板误以为是真品,结果没让他埋单就放他走了。然而,这些并非艺术天才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
-
一部政治、道德或批评著作,甚至文学著作,从各方面考虑,如果出自一位几何学家之手,会更完美
-
作画的目的在于向不断探索的智者或灵魂来传达自然的趋求
-
引发了那个时代对于古典艺术强烈的追慕之情,他谈论过“高贵的单纯”和“静穆的伟大”。为什么要说是“高贵的单纯”,为什么要说是“静穆的伟大”?和别人一样,他并不认为所有的古人真的都是那么高贵而单纯,静穆而伟大。不过,他确实认为这个概念能够说明人应有的理想状态。他认为高贵而单纯,静穆而伟大就该是一个罗马
-
寂静主义者
-
惊厥主义者
-
她说真想把自己扔到窗外,因为觉得生活没有丝毫意义和目的。
-
蒙特祖玛二世对科尔特斯说,虽然基督教非常适合西班牙人,但对于他的人民来说,还是阿兹特克教最适合他们自己。他所说的一点也不荒谬,却很自然地震惊了两个团体,震惊了罗马教会和左翼人士。
-
如果有人认为:人们评价一种宗教性真理的价值时,就不应当拘泥于一些客观的标准,而是应该采取更加灵活务实的方式
-
然而,孟德斯鸠就是这样认为的。
-
休谟揭示出哲学家所相信的那种必然性,那种维系宇宙的严格的逻辑网络,那种人类理性能够掌握、人类必须遵循的逻辑网络实际上并不存在。如此一来,他瓦解了启蒙主义所倚仗的那层无懈可击的铠甲,那种必然关系的统一体;自然而然,他颠覆了启蒙的基本主张。
-
一个表明普天之下并非处处皆同,一个说不存在必然性,只有或然性——他们造成的裂痕还不算大。休谟当然认为宇宙还会依然如故,继续运行。他当然认为行为有理性和不理性之分,理性的手段能给人带来幸福。
-
它摧毁了德国精神。由此,德国文化萎缩成一种地方性文化,在那些沉闷的小宫廷里苟延残喘。当时的德国,根本没有“巴黎”,没有中心,没有活力,没有骄傲,没有进步、变化和权威的意识。
-
法国这个光彩夺目的国家,曾经践踏侮辱了他们,现在则作为一个伟大国家,高居科学和艺术的成就顶峰,占据人类生活的发展前沿,摆出一副舍我其谁的自负和成功姿态。
-
亲岑多夫是摩拉维亚兄弟会一个支派的领袖,而摩拉维亚兄弟会本身则是虔敬派一大分支。他说:“谁想用智慧领悟上帝,谁便成了无神论者。”这简直就是路德观点的一个回声。路德说过理性是一个娼妓,我们要避而远之。
-
如果你再看看这个时期的法国,所有激进派,左翼人士,最极端的反教会、反君主、反现状的反对派,他们的身世与德国思想家的身世大不一样。孟德斯鸠是个男爵;孔多塞是个侯爵;马布里是个修道院院长;孔狄亚克,修道院院长;布丰是伯爵;沃尔内出身不俗;达朗贝尔是贵族的私生子;爱尔维修不是贵族,但他的父亲曾是贵妇的医生。他自己拥有百万家财,又是包税人,出入于宫廷社交圈。格林男爵和霍尔巴赫男爵是两个移居巴黎的德国人,一个来自波希米亚附近,一个来自莱茵地区
-
甚至斗争的欲望、促成观点各异的人之间创造性碰撞的元素——在哈曼及其追随者看来,这种碰撞绝对不是法国人所追求的那种死气沉沉的和谐与和平。
◆ 三 浪漫主义的真正父辈⚓︎
-
他们就是魔鬼,他们把现实切割成数学一般对称的碎片,他们杀死了精神。现实作为鲜活的整体,只能以非数学的方式欣赏
-
民歌只能针对特定的人群传达它特殊的意义,外人是听不出个中滋味的。
◆ 四 拘谨的浪漫主义者⚓︎
-
他所反对的恶将成为十九世纪、二十世纪那些自由主义者和社会主义作家屡屡批判的对象。
-
并未过多论述,他只是把它当成一个不证自明的真理,以不同形式的命题陈述出来,这些命题或多或少互相重复
-
但在康德看来,远比人的障碍或人的奴役状态、人之间的陷害和攻讦更阴险的,是噩梦一般的决定论思想和屈从于自然的摆布
-
康德宣称,如果人仅仅是自然界中的一个物体,仅仅是一个肉、骨头、血和神经混合的物体,就像动物或客观物体一样受外部力量的驱动,那么,康德说了,人不过是一只转动烤肉叉的“转叉狗”而已
-
人类对反抗庞大的偶像崇拜的自我肯定,是一次挺身反对偶像崇拜的行动,康德就是这么想的。传统、牢不可破的古老原则、国王、政府、父母,所有这些仅仅因为是权威就被当做权威接受下来的东西都与他格格不入。
-
理查森的小说《克拉丽莎·哈娄》中的洛夫莱斯也算不上悲剧人物:他只是一个为不能自禁的激情所驱使而到处追逐女性的色鬼;如果他确实控制不了自己的激情,那么不管他干了什么,都算不上悲剧。
塞缪尔·理查森(Samuel Richardson)
1689 年 8 月 19 日 – 1761 年 7 月 4 日。是一位英国作家和印刷商,以三部书信体小说而闻名:帕梅拉;美德得到回报(1740 年)、克拉丽莎:一位年轻女士的历史(1748 年)和查尔斯·格兰迪森爵士的历史(1753 年)。他印刷了近 500 部作品,包括期刊和杂志,定期与伦敦书商安德鲁米勒合作。
- 《克拉丽莎》很长,目前好像没有译介到中国的?
-
著名的伟大罪人和多余人的理论就滥觞于此,该理论注定要在十九世纪艺术中占据一席之地。
-
要是康德看到自己那套绝对正统、半是虔敬主义半是斯多葛主义的理论居然带来如此后果,他会吓坏的。
-
他无法容忍这个世界,无法适应它那些虚假琐碎和令人生厌的价值观
-
这是席勒所谓的蒙昧状态(savage state)
-
有意思的是,席勒仍称其为野蛮人状态(barbarian state)。
-
在这个世界,一切事物都得按照不可避免的、井然有序的和全然不可变更的方式互相关联,一想到这些,总有些人郁郁寡欢,费希特就是其中一位。
-
事实并非如此,费希特说。我们的生命并不倚仗冥想所得的认识。生命不是源于我们对自然或对事物无功利性的冥想。生命始于行动
-
事物存在的形式取决于我如何对待它们,我需要它们做什么。这是出现较早却影响深远的实用主义。
-
然而,自由是一把双刃剑:因为一旦自由,我就能够消灭别人;自由是犯下邪恶罪行的自由。
-
费希特的看法与他们不同:唯一能够制止暴力的东西不是文化,而是道德的重建——“人类应该有所为,有所成。”
自由是免于障碍的自由,自由是随意的创造,自由意味着你在充分发挥了创造力时免受任何事物的阻碍。
◆ 五 奔放的浪漫主义⚓︎
-
三个因素从美学、道德和政治方面深刻影响了浪漫主义,它们依次是:费希特的知识学、法国大革命,以及歌德的著名小说《威廉·迈斯特》
-
诺斯替教派
诺斯底主义(英语:Gnosticism或称灵知派和灵智派)的
“诺斯底”一词在希腊语中意为“知识”,诺斯底是指在不同宗教运动及团体中的同一信念,这信念可能源自于史前时代,但却于公元的首数个世纪活跃于地中海周围与伸延至中亚地区。这信念的主旨就是透过“灵知”(Gnosis,或译“真知”)来获得知识。“灵知”在希腊语原文,是指透过个人经验所获得的一种知识或意识。诺斯底主义者相信透过这种超凡的经验,可使他们脱离无知及现世。诺斯底主义==可分为受琐罗亚斯德教影响而倾向善恶二元神论的波斯学派==、和==受柏拉图主义影响而倾向一元神论的叙利亚/埃及学派==。
诺斯底主义的道德品行一般都是禁欲主义的,尤以性及饮食方面最为要紧。在其他地方上,诺斯底主义者则会采取较温和的禁欲,以改正其行为。根据托勒密的《Epistle to Flora》就定下了禁欲主义是个人的道德取向,以使其灵魂能从灵知中获得好处。
-
我所说的“深度”指的是不可穷尽的、不可贴近的。
-
另外一种观念,即妄想狂,则与思乡情结有所不同。它既有浪漫主义乐观主义的版本。在这里,浪漫主义者认为只要不断前进,只要拓展我们的天性,摧毁我们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障碍,不管它是什么——十八世纪僵死的法国教条,具有破坏性的政治经济制度,法律,权威,任何呆板枯燥的真理,任何所谓具有绝对、完美、公正形式的律法或制度——我们就能在这个摧毁障碍的过程中不断地解放自己,
-
花蕾上总是有蠕虫,有些东西受到摧残,有些东西使我们陷入沮丧而不能自拔,不论它们是我们意欲根除的人还是人类无能为力的非人力量
-
森林间的孤寂是一个浪漫主义的概念,指的是森林中那种半愉悦、半恐惧的孤独
-
施莱格尔所说的三个重大影响中的第二个便是法国大革命。
-
艺术作品的作用在于使我们自由,通过忽视自然表面的对称结构与规则,通过形式间的突转——比如从诗歌到散文,从神学到植物学或其他什么领域——把我们从各种限制、束缚和囚禁我们的传统分类中解放出来。
-
为了掩饰自身天才的匮乏,就弄出些毫无必要的狂放表达。
-
一瞥、碎片、暗示、神秘的启迪——这些才是捕捉现实的唯一路径。
-
本质上,现实是混乱无序的,是飞腾的川流,是自我实现的意志的巨流,任何禁锢它的想法都是荒谬的、大不敬的。这就是浪漫主义信仰滚烫的中心。
◆ 六 持久的影响⚓︎
-
接着,突如其来地出现了这支俗气、琐碎的六重唱,剧中的人物从容地唱到一个放荡者受到了惩罚,此后好人们将继续他们平凡且无比平静的生活。这支六重唱被认为是毫无美感、肤浅、平庸和令人厌恶的,因此(在十九世纪)它的演唱被取消了。
-
无论如何,浪漫主义运动起源于德国,并且在那里找到了家园。但是,它越过德意志国境,传向任何一个存在某种社会不满的国家,尤其是那些被野蛮或高压或无能的一小撮上层人士所压迫的东欧国家。也许,在所有国家中,正是在拜伦引领整个浪漫主义运动的英国,它找到了自己最为激情澎湃的表达,因为在十九世纪早期,拜伦主义几乎就是浪漫主义的同义词了。
-
“古人很少了解这种隐秘渴望以及种种令人窒息的激情的痛苦,它们纠结一团,骚动不安。大量的政治生活、竞技场或战场上的较量和广场上的公共事务使他们忙碌不堪,所以无暇顾及倦怠的心灵。”
-
恭顺满足了古典主义者卑劣的心:他们总把某个人看成偶像,当做准绳。艺术家必须只倾听他的自我,仅仅是骄傲已填满浪漫的灵魂。
-
自雨果起,法国浪漫派都是拜伦的信徒。拜伦和歌德都很伟大,不过,歌德是一个不甚明朗的浪漫主义者,虽然在《浮士德》中,他创造的角色不停在说“前进,前进,永不停止,永无歇息,永不等待片刻;越过谋杀,越过犯罪,越过可以想象的任何障碍,浪漫之魂必须披荆斩棘”,他的晚期作品和他的生活却与此矛盾。拜伦则以最令人信服的方式实践了他的信念。他以下几行诗句已经成为欧洲意识的一部分,并且感染了整个浪漫主义运动:
-
整个拜伦式症候体现为对于两种价值的赞同(关于这点我已经做过说明)
-
答案是,两者都试图打破事物的固定本质。在十八世纪,无论在艺术还是政治还是其他领域,人们都有一套极端繁琐的秩序,各种形式,各种清规,各种戒律,各种礼节,人们过着一种密不透风且井然有序的生活。任何能摧毁、破坏这种生活的东西都受到欢迎。
-
浪漫主义关于高贵野蛮人想象的全部要义在于你压根当不成野蛮人。如果你真的当了,也就没什么价值,因为野蛮人也会变成一个糟糕的存在,一项可怕的生活规则,和他所替代的东西一样狭隘,一样教条,一样可憎。所以,整个问题的核心在于找不到的、无法实现的、无穷无尽的那些事物。
-
我指的是1810年、1820年的价值观,他所生活时代的苏格兰、英格兰或法国,也就是十九世纪早期的价值观拿来对照另一套价值观——管它们是叫新教也好、非浪漫主义也好、工业化也好,反正它们都算不上是中世纪的价值观。
-
必须通过走向过去、走向内心或走出外部世界来打碎它。必须去追求并成为具有某种伟大精神内驱力的人,这种内驱力自己无法确认
-
新教徒是可恶的异教者,他把灵魂带向毁灭,但是他的真诚令人敬重。他是诚挚的,他准备为他所相信的谬论献身,这是道德高尚的行为。任何足够正直的人,任何打算用自己来献祭的人,都具有值得尊敬的道德人格,无论他信奉的理念是多么可恶或错误
托马斯·德·托克马达,西班牙宗教裁判所大法官。生于巴利亚多利德。多明我会修士。1460—1482年任塞哥维亚修道院院长。并任卡斯蒂利亚女王伊萨贝拉一世的牧师。1483年被任命为卡斯蒂利亚和阿拉贡的宗教裁判所大法官,1486年又主持巴伦西亚宗教裁判所。编纂宗教裁判所的法典和诉讼程序。以残酷惩处“异端”著称,曾以火刑处死一万多人,并迫害穆斯林和犹太人,1492年促使国王下令驱逐拒不改宗的犹太人。 - 托克马达
-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后代。一方面,我们是浪漫主义的继承人,因为浪漫主义打破了迄今为止人类以各种方式奉行的那个单一模式,即永恒的爱智慧(philosophia perennis)
-
荷尔德林说,幸福是“舌尖微热的水”;尼采说“人并不渴望幸福,只有英国人才那样”。这样的观点在十七或十八世纪会遭到嘲笑。如果说现在不再遭到嘲笑,也许就是拜浪漫主义运动所赐。
-
你说“C'est plus fort que moi(我实在没辙了)”,我身不由己,情绪征服了我;或者,有一些客观原则,尽管我厌恶它们,却必须履行它们;又或者,一个永恒或者神圣的机构或一个合法的掌权人物给我下达命令,尽管也许我并不喜欢这样,但它已经发出了这个命令——“它”可以指经济规律、国家内政部或不论是什么——它有权要求我服从。
-
有些浪漫主义者显然走得太远了
-
法西斯主义也是浪漫主义的继承人,这并非因为它失去理性——很多运动的确失去理性——也不是因为它对精英阶层的信仰——许多运动都有这样的信仰。之所以说法西斯对浪漫主义有所借鉴是因为它们持有同样的一个概念,即一个人或一群人的不可预测的意志以无法组织、无法预知、无法理性化的方式前进
-
事实上,整个浪漫主义运动企图把一种美学模式强加于现实生活,要求一切都遵循艺术的规律。而对于艺术家来说,浪漫主义运动的一些主张似乎在很大程度上是可信的。但是基于要把生活转化为艺术的企图,他们预设了人类是质料,就如颜料或声响一样只是一种素材:这个观点是不正确的,因为就人类出于彼此交流的目的而必须承认某些共同价值、共同事实,必须生活在一个共同的世界
-
因此,浪漫主义的结局是自由主义,是宽容,是行为得体以及对于不完美的生活的体谅;是理性的自我理解的一定程度的增强。
◆ 参考文献⚓︎
-
论英雄,英雄崇拜与历史上的英雄主义
-
弗朗索瓦—奥古斯特·夏多布里昂,《从巴黎到耶路撒冷旅行记》,第一版序言,第1卷,第71页,第25行,埃米尔·马拉基斯编,巴尔的摩,伦敦,1946年。
-
路德说过理性是一个娼妓,我们要避而远之。
◆ 校后记⚓︎
- 这是天神眷顾天才的时刻:思想以急板的方式奔向伯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