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经天路到小粉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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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把手机备忘录的内容搬运至此。原文作于1月底，南京。具体日期不可考。后修修补补于2024.02.09.

夜读泰西诸国猎巫史，忆往昔蹉跎事，嗟叹良久，复念数月以往市井见闻，虽无司马青衫之怅，亦未少将军射虎之愁。忧郁悲愤，感时伤怀，情难自禁。遂作小文以自娱。

去年12月份发过一个微博，大意是，启发于2022的总结，2023的年终总结应该取个响亮的名字：“从经天路到小粉桥”。大概是想对自己居所漂离、生活更迭有一个提纲挈领的统摄。跨年夜，提笔后酝酿许久，却总是捕捉不到当时写这个标题时那种细细碎碎的情感切片，于是以“无题”敷衍之，那条微博也在颠沛流离中被我丢掉了。今天下午匆匆走过北园，阳光钻过树影的时候，这个标题重新找到了我。

Oh! Captain! My Captain!

我很难定义我认为的”市井“意味着什么。以前考试写记叙文，老师说要“以小见大”，于是奶奶的包子、爷爷粗糙的手，楼下摊烧饼阿姨的问候，成了满足了作文所需要的”市井气“的最低标准，而其他的烟火气：夹杂普通话的方言口音，楼道内窜过的小猫们，成了另一种层面上窥探所谓“市井”的微创切口。

这种微观层面的视角填补了事例的空白，更重要的是他们定下了市井气的核心：

人。

市井的热闹，完完全全来自各种各样的人对待生活的态度。是价值评价尺度与ta在生活中实践这种价值标准的程度，共同决定了一个人扮演的“市井角色”。被现代社会原子化的个体，一种有效而可行的守住“人间烟火”的做法，是把自己的主体性嵌入到对待生活的态度上：大悲大喜皆是人间、大哭大笑自是百态。来世间一趟，终点是死亡，我希望一路上依然是“见证人间烟火、聆听世间悲喜、感受市井气息“。
过去在仙林时，周边的基础设施似乎都围着学校次第展开。毕竟这所校区也算是某种政界学界商界博弈的产物，所有的东西都在和学校发生关联，并且ta们洋洋得意地给你展示这种关联。NJU Xianlin Campus, 周边的一切都被打了标，“大学城”！复道行空，大路通衢，远望山色有无中。
唯鼓楼则不然。拥挤的道路，长满爬山虎的楼壁，区分得不那么明显的学校围墙，甚至鄙院系都未被显式地囊括在校围墙内。正门是逼仄窄小的单向单车道，旁边还有中小学挤占本就不多的交通空间。平日里塞满的单车歪斜地卡在人行道和机动车道之间。一切都在告诉你：太挤了，这里也太老了。
但是这里的藤蔓会说话，但是这里的泥土在呢喃。
是各色各样的人，赋予了拥挤和不堪的环境以意义。
是因为你见过刚从儿童医院出来，拿着检测报告蹲在路边抱着孩子痛哭的年轻妈妈，也是因为你见过麦当劳里辅导孩子失望至极，强忍不发作，默默抹泪的憔悴的母亲，是因为尽管这块操场的沙地能筑起孩子们梦的城堡，但那无数试图走进这里就读的空切愿望与社会规劝每时每刻都拍在无数孩子梦的沙滩，摧毁他们花了一下午才堆好的城堡。
是因为你不只见过大一学弟学妹们的稚嫩和野望，那种清澈的成熟，不只听到初中学生放学后的嬉闹，少男少女那种青涩的对视，也能够看到被科研就业实习卷到丧失理想信心和发际线的科研狗、准社畜与应届生，也能够听到情侣窃窃的甜言蜜语和打情骂俏。
是因为这里的书籍、文学、艺术，不是被单一的知识机构所垄断，而是内化到寻常巷陌、邻里人家。平民百姓承载了诗书万卷，往来行客记录了金陵百年。旧书店，小古玩，颓圮的矮墙：不须才子词人，不须白衣卿相。
是因为这里的古朴被无数人赋予了力量，粗壮的青藤根系可以赋予我某种正视现实的力量，所以当我在这个漫长的秋天一次次心情沉郁时，一次次走向北大楼凝眸，这里的藤蔓似乎在一阵阵地吸纳我心中的黑水和暗能量，我似乎不在瞻仰一座古楼，而是在崇拜一座圣迹。就如同梵蒂冈、麦加、麦地那，乃至特诺奇蒂特兰的信众们所做的那样。
我把此归结为信仰的力量，人通过时间塑造出朴素的信仰，而一代代后辈强化并不断为这种信仰辩经。迷茫时、人尤其需要这种无从捉摸的力量。鼓楼之特别在于让我意识到，信仰的形塑与所谓的社会关系无关，它甚至脱离了社会阶层，仅以不能琢磨的方式存在于思维层面。它的意义在于无论你因何而来，因何而走，无论你是否有悲喜在心，忧乐当头，无论你是短暂涉足的游人，还是长居于此的土著，你都会相信这种虚构的存在。
扯得远了，作本文时我以为这种力量是市井，最后才意识到，所有试图具像化这种力量的文学性尝试终究只能是徒劳的。“形容”的边界恰恰就是文字符号与意识思维的边界。我也不必继续走下去。不过好在，我想说的差不多已经絮絮叨叨完了。
提前祝看完这篇文字的你们新年快乐，和去年，乃至过去好几个年一样，我依然希望这是最后一个寒冬。
冬来不见鸟鸣涧，春去方思蝶恋花。

后录

下面的内容创作自2023年末。属于一些有一茬没一茬的情绪表达。我不喜欢删除记忆，所以留存附后。供参。

2023 年终总结⚓︎

本段文字原题《无题》。

夜读稼轩词，不能寐。遂絮絮叨叨，聊以自娱，万不可作真而论道，勉学童而警后人哉。

2022年的年终总结，当时情况十分混乱，坐上回家的汽车，看路上行人匆匆，街边商铺寥寥，我想到了对2022的最好概括：“在重大风险考验和系统性挑战面前维持了文字的体面”。全然不顾嗓子冒烟，高烧不退的病体。一年前我认为文字是不可能被打败的。

而2023则不然。生活会让你知道取得正反馈之艰难与世事之无常。当你把心中对于正反馈的标准调低到远低于预设下限都找不到任何满足的事物的时候，短平快和刺激官能的事情便会顺理成章地乘虚而入。我开始成为自己最讨厌的“拜娱乐教”的信徒，以抛弃思考和文字为荣，我开始彻底摆烂式地应对生活中的所有事物，并且眼睁睁看着过去的一切以立体多米诺的方式粉碎倒塌。

我无动于衷。

这里没有给我任何继续下去的理由，这里没有让我看到任何善意的必要。我固执地觉得在生活给我示好前，我会对生活闭关锁国。

但是我也知道，等待生活示好只会让一切越来越糟。守株待兔的农夫饥肠辘辘，刻舟求剑的楚人两手空空。

可是，我也只是限于“知道“，至于怎么改变，至于我要去做什么，嗯，反正我什么也不做了。

2022年4月决心坚持进行的知识分享经历了史上最长的停更，目前为止依然没有任何重启的迹象；个人网站在拖延了2个月之后才解决了当时预计1天就能解决的警告，代码推送记录一拉，8月之后稀稀落落，质量还很低，都是一些没营养的小修小补；技术栈逐渐落后，梳理一下自己的收藏夹还停留着大半年前啃下的老本；本来打算重构的电动公交代码停摆了快3个月；更不用说一些支离破碎的人际关系和课题组本就尴尬十足、冷冷淡淡的状况了。

就算我罗列了这么多，有什么用呢？我反复问自己。被生活抽干了激情大概就是这样。我厌倦了。

该睡觉了，这应该是我第一个没有来得及写完的年终总结，2023可真是有意思…

为了防止一觉醒来我继续躺尸混吃等死一坨烂肉地活下去，我希望这段年终总结以一个只有我能感同身受的句子结尾：

记好了，你是你自己的骑士。

以及：你不要再试图爱这个世界了。

2023年末的一些碎碎念⚓︎

遇到一些不能在这里说的事情，把自己以前拓展的很多新领域统统中断满一个月了，但事实是始终没有勇气返回那个勇敢的状态。处在一个“全面战略收缩”的状态。

想到一年前看《现代启示录》，法国庄园那一段戏，法国人吐槽他们一直在这里失败，他们被占领了首都，在阿尔及利亚图图了那么多人，但是还是失败了，在奠边府，他们也失败了，在苏伊士运河，他们被迫离开了。好像注定他们的历史就要处在一个不断失败的过程中。我想到的是我自己。小红书暂停更新了，知识分享处于断断续续进展，系统的体系一直没有构建起来，电动公交的代码被自己改烂了，在一些人际关系上也在主动、被动地收缩，也没有进行系统的练习。最后溃退到原点，发现自己在干的唯一一个确定的事情是内耗。

心情太低沉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就是觉得自己很累很累，最开始是报复性地熬夜，开始逼自己玩一些游戏转移生活中的艰难，迫使自己回归到一个能够正常生活的状态中，但是，一切都没有用。

我现在在工位，但是好累。我可能也不想写下去了吧。